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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死气沉沉(1 / 2)

此时的曹文昭处于心惊胆战的一种状态。

本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的跟高迎祥大战一场,将高迎祥残部打的龟缩深山之中,就连高迎祥本人都生死不知。

而后自己不敢有丝毫犹豫,率军东进勤王,并且击退了伪乾秦去疾部。

自己做的,怎么也比孙承宗、马世龙要强一些吧?

若不是自己这么快赶到,曹文昭甚至预计,那个叫做秦去疾的伪乾将领,甚至有可能打穿京师一代的城池。

那个叫做秦去疾的将领的指挥风格,真的是坚如磐石。

自己的关宁铁骑,一战竟然被打掉了三分之一。

若不是洪承畴率后军压上,估计自己的骑兵被打穿都有可能。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有功劳的,只是朝廷现在艰辛,皇爷不一定给自己奖赏而已。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听崇祯说自己强辩,又看见崇祯扔下来的几分文书,曹文昭又一阵心惊胆战。

他手指战栗地捡起文书,捧在手中,匆匆地浏览一下引黄(目录),心中完全明白。

他把一叠文书恭敬地递给立在一旁的太监,然后向皇上叩头说:“臣自勤王以来,虽然日夜奔波于畿辅与山东各地,无暇多探听余贼情况,但有的塘报,臣亦见到。以愚臣看来,倘若闯贼、王贼确实漏网,应当轻王嘉胤,而重高迎祥。”

说实话,曹文昭真的担心朝廷大军在西北玩脱了,将他跟洪承畴联手创造的大好局面,给一股脑祸害没了。

“怎么?你又知道高迎祥乃是大祸患了?”崇祯一脸讥笑的说道。

“臣近来远离剿贼军中,不敢妄加推断。但臣与王贼、闯贼周旋多日,深知闯贼狡猾甚多,常常以虚为实,以实为虚。而王嘉胤、紫金梁虽然在起义军中甚有威望,却并无多大的能耐,大军一击击溃。”

“胡说,这一次闯贼虽然竖起大旗,但是可用之兵寥寥无几,反倒是王嘉胤、王自用声势浩大,意图逼近山西,你为何要说高迎祥乃是大祸患?莫非是怕朕夺了你灭王嘉胤之功不成?曹文昭啊,曹文昭,你真的令朕失望透顶。”

“臣束发受书,即以身许国。蒙陛下付微臣以剿贼重任,臣无时不思竭尽犬马之力,以报圣上知遇之恩,何敢在乎个人得失?”曹文昭昂首以对。

“汝身负剿贼重任,竟使全数反贼漏网,尚不认罪,一味狡辩,实在可恶。汝既知报朕知遇之恩,何不将逆贼拿获。而遗君父西顾之忧?此时此刻,还满肚子的死心,曹文昭,你太令朕失望了。”

“倘非连奉诏书,星夜勤王,臣定然四处搜索,不使一贼漏网。”曹文昭一肚子的委屈的说道。当然,这句话,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不是你崇祯昏聩愚昧,非要留下陕西的精锐在山东、北直隶,怎么会到现在反贼都无法清剿完毕!

“胡说!给朕拿下!”崇祯气的差点咬碎了钢牙,彼时他看向曹文昭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意。

他从曹文昭的身上,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不敬。此时此刻的崇祯根本不想知道,曹文昭说的对不对。

他只知道,这个敢不尊重自己的人,该死!

顿时有两个锦衣力士把曹文昭从地上拖起,褫去衣冠,推了出去。

洪承畴一看,便知道形势不妙,这曹文昭脑子不好使,不知道说皇爷爱听的话,赶快跪下,连连叩头说:“陛下!曹文昭虽然有罪,恳陛下念他数年为国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虽奏报有欺饰之处,但是在其打压下,王贼瓦解,高迎祥等受重创,亦系的情,并无虚夸,恳陛下……”

崇祯不等他把话说完,冷笑一下,说:“卿不用替他求情。朕信赖卿,虽然杨鹤乃是三边总督,但是具体军务皆出于汝之手,最后竟使元凶漏网,论法也不能辞其责。但朕念你功大过小,不予深究,反将东边重任交卿去办。望卿今后实心任事,不要像曹文昭一样,辜负朕之厚望。”

曹文昭目瞪口呆,此时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我靠!

老子自从到任以来,替你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杀的反贼数都数不过来,结果呢?

结果你竟然说功劳都是洪承畴的,罪过都是我曹文昭的?

今天要不是洪承畴这个明白人替我求情,你还要杀了我是吧?

皇帝陛下啊,皇帝陛下,你真他娘的偏心啊!

莫非就是因为我是武将,就这般的不受你待见吗?

你可知道,你这般瞎胡闹,可是要亡国的啊?

洪承畴又叩头说:“微臣受命剿贼,未能铲除反贼,克竟全功,致闯贼、王贼目前死灰复燃,实在罪该万死。皇上不惟免予重谴,又使臣督师蓟、辽、山东,拱卫神京。

如此天恩高厚,使微臣常为之感激涕零。微臣敢不粉身碎骨,以报陛下!然目前正当国家用人之际,曹文昭素娴韬略,亦习战阵,于边将中尚属有用之材。

伏乞圣上息雷霆之怒,施雨露之恩,暂缓严罚,使其戴罪图功,不惟曹文昭将畏威怀德,即三军将士亦必闻而感奋。”

说毕,叩头不止,几乎叩出血来。

洪承畴是真的急了,若是连曹文昭这等虎将都在这里歇菜了,那还拿什么对抗女真人,拿什么对抗伪乾?

指着他洪承畴一个文臣么?

这不是瞎扯淡么?

崇祯虽然很气曹文昭没有将高迎祥、王嘉胤等擒斩,但此时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冲动了,也知道他是个有用之材,听了洪承畴的话,他沉默片刻,说道:

“好吧,姑准卿奏,饶了他这一次。起去吧。”

等洪承畴谢恩起去,崇祯向旁瞟一眼,吩咐说:“将曹文昭带回来!”

过了片刻,曹文昭又穿好衣冠,被太监带了进来,重新在离开御案大约一丈远的方砖地上跪下,身子俯得很低。崇祯望着他说:

“曹文昭,朕姑念你平日尚肯实心任事,饶你这次作战不力之罪,仍着你总督河北、山东军务,以观后效。”

曹文昭叩头谢恩,仍然伏地不起,心中却心如死灰。

“下去吧。”崇祯轻声说。

曹文昭又叩了头,爬起来低着头退了出去。尽管他的身体十分结实,但当他步下丹墀时,却像老人一样,脚步不稳,几乎跌了一跤。

洪承畴又回答了皇帝几句问话,叩头退出。

他是一个深通世故的老官僚,心中清楚,今日皇上之所以对曹文昭如此严责,一部分是曹文昭自己招的,一部分也是故意借他陛辞的时候,来个杀鸡吓猴,让他看点颜色。

因此他本来还想对皇上提出一点小小的恳求,也不敢说出口来。他刚出皇极门,一个太监从里边追出,口传圣旨说皇上明日正午在平台赐宴,并谕文武百官于明日下午在朝阳门外为他饯行。

他跪地听旨,叩头谢恩,山呼万岁,但是在他感激皇恩浩荡之余,心中反觉惴惴不安,仿佛预感到什么不幸在等待着他。

他深知皇上恩威莫测,倘若他此去防备满洲、伪乾无功,只能为皇上尽节,死在战场,别想再回朝廷。

而权衡一切,此去成功的希望实在微乎其微。

曹文昭回到公馆,觉得耳朵里嗡嗡响着,家人同他说话他也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