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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死气沉沉(2 / 2)

他不吃午饭,不许别人打搅他,独坐书房发闷,看看昨夜在朝笏上写的那些小字,叹了口气。一腔热血,付诸东流了。

崇祯皇帝甚至连听自己一句劝告的欲望都没有。

彼时的曹文昭觉得一张大网缠绕在自己身上,让他窒息,让他浑身无力。

由于精神上受到打击太大,曹文昭回到保定驻地,竟然感觉头晕目眩,吐血不止,一病不起,无奈只能请求辞官归乡。

崇祯不信,命保定巡抚杨一俊就近察看真伪,据实奏闻。

杨一俊回奏说曹文昭的病重是真。

崇祯大怒,说他们朋比为好,派锦衣旗校将他们一起逮捕进京,下到狱中。

满朝人都知道曹文昭因病不能任事,下狱冤枉,却无人敢替他上疏申救。

到了后来,闯王高迎祥势头越发强劲,打的朝廷兵马溃不成军,其部下李自成、张献忠、李过、孤军恩都是一时豪杰,杨鹤那等废物,如何是对手,而事先说要大搞一番的王嘉胤、王自用却没有啥太大的作为,被朝廷兵马打的丢盔弃甲。

虽然事实证明了曹文昭的推测是对的,但崇祯并不释放他,因为一则崇祯是个刚愎成性、从不承认错误的人,二则他很恨曹文昭不曾将高迎祥和所有重要的农民军领袖捕获或阵斩。

自从知道,高迎祥竖起闯王大旗,势头越发的强劲,他对国事更加忧愁,常常夜不成寐,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

又是崇祯的一个不眠之夜。

已经二更过后了,乾清宫院中静悄悄的,只有崇祯皇帝和值夜班的太监、宫女们还没有睡,整个紫禁城也是静悄悄的,只是每隔一会儿从东西长街传过来打更的铜铃声节奏均匀,声音柔和,一到日精门和月华门附近就格外放轻,分明是特别小心,生怕惊了“圣驾”。

崇祯在乾清宫正殿的西暖阁省阅文书,时常对灯光凝神愁思,很少注意到乾清宫院外的断续铃声。

一个宫女轻脚轻手地走到他的身旁,跪下说道:“启奏皇爷,夜深啦,请圣驾安歇吧。”

崇祯好像没听见,继续省阅文书。

过了一阵,跪在地上的宫女又说了一遍。他仍然没有抬头,一边拿着朱笔在一封奏疏上批旨,一边小声说:“知道了。”

他在奏疏上的批语也是这同样的三个字,好像他不是在回答宫女,而是在无意中念出来他的批语。

宫女不敢再打扰他,从地上站起来,悄悄地退了出去。又过了一阵,甜食房的太监送来了一碗燕窝汤,由宫女捧到他的面前。

他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把燕窝汤吃下去,随即离开御案,走出了乾清宫大殿。

但是他没有马上去睡,在丹墀上漫步片刻,然后抬头仰视天象。

天上一片蔚蓝,下弦月移近正南,星光灿烂,并无纤云,他读过灵台藏的秘抄本《观象玩占》和《流星撮要》等书,还看过刻本《天官星历》,所以能认出不少星星。

他先找到紫微垣十五星,随后找到代表帝座的紫微星。大概是由于心理作用,他觉得紫微星有些发暗,而天一星的茫角很大,闪闪动摇。

据那些关于占星术的书上说,这是天下兵乱的征象。看过星星,他的心头更加沉重,深深地叹一口气。几个宫女和太监垂手恭立近处,互相交换眼色,却没人敢去劝他就寝。

灵台:紫禁城中的一个占卜,有几十个太监,日夜轮流观看星象和云气变异,据实呈报司礼监掌印太监,上奏皇帝。

他缓步走下丹陛,在院中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一直走到乾清门,正在这时恰好一个刻漏房的太监抱着时辰牌走了进来。尽管从万历未年以来,宫中打更和报时都依靠从西洋传进来的自鸣钟,但是文华殿后边的刻漏房依然照旧工作。

每交一个时辰,值班太监抱着一尺多长、四寸多宽的青地金字时辰牌送进乾清门,换下一个时辰牌带回文华殿,凡路上遇到的行人都得侧立让路,坐着的都得起立。崇祯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看见抱时辰牌的太监来到,便停住脚步问道:

“什么时辰了?”

抱时辰牌的太监躬身回奏:“已经交子时了,皇爷。”

崇祯因为再有两个多时辰就得上早朝,早朝后还得带着皇后和田、袁二妃去南宫烧香,便决意赶快就寝。

他走到乾清宫大殿背后披檐下的养德斋,在宫女们的服侍下脱了衣服,上了御榻。

可是过了一阵,他忽然想到还有许多重要的文书没有看,便重新披衣下床,吩咐一个宫女去把没有看过的一叠文书都拿到养德斋来。

当重新开始省阅文书时,他叫服侍他的宫女和太监都去休息。值班的宫女们都退到对面的思政轩中坐地休息,不敢远离。

太监们只留下两个人,其余都回到乾清门左右的值房去了。留下的这两个太监在养德斋的外问地上铺了两条厚褥子,上放貂囊,和衣睡在里边。

正看文书,他不由得又想到陕西方面。

迟滞的情报显示,说高迎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残部,招兵买马,打造武器,积草屯粮,并且模仿伪乾,准备割地称王,而且已经打退了朝廷的数次进攻。

他非常恨陕西地方文武大员的糊涂无用,竟敢长期不明“贼情”,养虎遗患。

他已经把新任陕西、三边总督陈奇瑜严旨切责,命他们迅速调兵进剿。目前他们进剿的情形如何?能不能趁高迎祥羽毛未丰,一举将他扑灭?

崇祯想一阵,批阅一阵文书,眼睛渐渐地朦起来。他在梦中看见陈奇瑜来的奏捷文书,心中十分高兴;又看见一封奏疏,是关于神一魁的,但奇怪,他总是看不明白。他把这封奏疏扔到案上,生气地说:

“糊涂,血海深仇,神一魁怎么会被招抚?莫非陈奇瑜又贪腐了钱财,故意的?”

窗上已经现出微弱的青色曙光。

从紫禁城外传过来隐约的断续鸡啼,御案上的宣德小香炉已经熄灭。

一座制作精巧的西洋自鸣钟放在紧靠御榻的雕花嵌螺红木茶几上,正在滴答滴答地走着,突然,一个镀金小人儿用小锤在一个小吊钟上连续地敲了几下。几乎就在钟响的同时,从玄武门上传过来缓缓的更点声:先是报更的鼓声四下,跟着是报点的铜云板敲了三下,声音清远而略带苍凉。

一个太监乍然惊醒,赶快从爬出来,蹑脚蹑手地去把珠帘揭开一点儿,向里边悄悄窥探,看见皇上俯在御案上轻轻打鼾,手中的象管朱笔落在一封文书上。

他小心地把朱笔拾起来放在珊瑚笔架上,小声细气地叫道:

“皇爷,请到御榻上休息!”

崇祯睁开眼睛。铜云板的余音若有若无,似乎在窗纱上轻轻震颤。他望望西洋自鸣钟,看见快到他平日起床拜大的时候,便吩咐传都人侍候梳洗。太监又躬身奏道:

“皇爷,你又是通宵未眠,还是请圣驾到御榻上稍躺片刻吧!万岁为国事这样焦劳,常常废寝忘餐,圣体如何能支持得了?请到御榻上休息会儿吧!”

“不要啰嗦,快传

一声传呼,那些专门服侍皇上梳洗穿戴,以及待候早朝的宫女和太监都进来了。有一个专门在早晨替皇上梳头的宫女,在乾清宫中俗称管家婆的,捧着一个剔红堆漆圆盒,里边放着铜镜、蓖子和象牙梳子等物,第一个躬身走进了养德斋来。

梳洗罢,穿戴整齐,崇祯按照每日惯例到乾清宫大殿的前边拜天,然后,传免了皇后、妃嫔、太子和皇女们的请安,匆匆地吃了尚膳监送来的素点,便乘辇前去上朝,正式开始了他这一天的忙碌而烦恼的皇帝生活。

每次上朝,总是听到一些不顺心的和难以解决的问题,使他退朝后更加烦闷。今天上朝时候,户部臣详细面奏各处官军欠饷的情形很严重,每日催饷的文书不断飞来,急于星火,可是国库如洗,没法应付。

另有几个科、道官请求对清兵焚掠残破的畿辅和河南各州、县赶快赈济,抚辑流亡,使劫余百姓得以早安生业。

但之前剿灭伪乾银子花的已经差不多了,赈济款从何谈起!

不到已时,崇祯就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退朝。

离开龙椅的那一刻,崇祯环视朝堂重臣,顿觉一股死气沉沉之感传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